第16章 三更合一 “她是替身。” (1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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宴會大廳內觥籌交錯, 巨大琉璃吊燈光彩奪目，暖黃色的燈光照進盛滿香檳的高腳杯，流光溢彩, 處處透著紙醉金迷。
進宴會廳的時候寧音身子一晃差點崴了腳, 幸好林蓉扶了她一把。
“怎麽了？不就是個影後，你至於站不穩？”
寧音意識到自己失態, 抿唇回道：“沒有的事，就是突然想起來之前拍x時封面的時候，周主編說蘇芷茜前輩眼角也有一顆淚痣，剛看見走神了。”
“淚痣？”
林蓉看了她一眼：“你這不是傷疤麽？”
寧音眸光微閃, 擡頭看她：“你居然能看出來這是傷疤？”
她嘴角溢出一抹苦笑，就連紀奚城都以為她眼下的是一顆小小的淚痣。
“我大學專業是臨床，傷疤和淚痣還是能分出來的。”
說著，林蓉又仔細看了一眼寧音眼下, 笑道：“是挺像淚痣的, 沒事，有辨識度。蘇芷茜當初拍《末季花未落》的時候, 就是因為一顆淚痣火出圈的。”
寧音笑笑：“是嗎？”
“是啊，當年蘇芷茜也算是從十八線一路摸爬滾打上來的, 就是不知道為什麽，國內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，突然要去好萊塢。從前沒覺得, 今天一看你跟蘇芷茜好像還有幾分像, 就是氣質不同。”
蘇芷茜走嫵媚張揚的性感風，那張臉美得帶有攻擊性，蜜桃腮狐貍眼，舉手投足都帶著一股風情。
與蘇芷茜不同, 寧音屬於溫婉類型的，皮膚白皙，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精致得像個瓷娃娃，看上去就溫溫柔柔，典型的南方姑娘，讓人有保護欲的那種。
寧音眼睫微垂，剛才走廊裏那一抹火紅和精致的側臉映在她眼底。
寧音進去以後沒過多久，紀奚城也緊跟著走進去，立刻便有人迎過去寒暄。
“紀總，好久不見了啊，沒想到能在今天這種場合見到。”
“好久不見林總。”
“老林你最近記性是不是又變差了，今天的歡迎會可是盛世娛樂籌辦的，紀總可是盛世最大的股東。”
“哎，是啊，年紀大了，記性不好了哈哈哈。”
寧音看了前面圓桌旁的正言笑晏晏跟人應酬的紀奚城一眼，問林蓉：“蘇芷茜前輩跟紀奚城認識？”
林蓉被她問得一楞，圈子裏誰不知道這次蘇芷茜回來有多搶手，盛世整這麽大一出，估計是志在必得。這不，連紀奚城都親自下場參加她的歡迎會了。
按她以往的經驗和盛世在圈裏的地位來看，蘇芷茜這次多半會簽到盛世來，除非有人出比盛世更好的條件。
“應該是在應酬呢吧。”林蓉隨口道。
畢竟整個江城上流圈子裏沒人不認識紀奚城，娛樂圈裏也沒人不認識蘇芷茜，紀奚城又是盛世最大的股東，這兩個人認識也挺正常的。
搖錢樹誰不想要呢？更何況還是紀奚城那種手腕狠厲，殺人不見血的資本家。
寧音輕點了點頭，沒再說話。
走進宴會廳以後，林蓉大致掃了一眼，今天來了挺多二三線的小明星，像寧音這種看著眼熟但叫不出名字的也大有人在，競爭非常強。
“走，我們去那邊。”
林蓉看見一個官宣正在選角的導演，伸手拉著寧音往相反的方向走。
另一邊，紀奚城的目光漫不經心落在女人搖曳的黑色裙擺上。
裙擺及膝，寬大的西裝外套遮擋住不盈一握的腰肢，紀奚城眼底頓時掀起一陣燥意，口中的香檳也逐漸沒了味道。
“奚城哥哥你在看什麽？那個人是誰啊？你認識她嗎？”
也許是從小寄人籬下的關系，蘇芷茜對身邊人的情緒察覺一向很準。
寧音出現在視野裏的一瞬間，她就察覺到了紀奚城的不同，雖然表情依舊漫不經心，可心思卻再也沒在應酬上。
蘇芷茜動了動上半身，腳步輕盈，踩著八厘米的細高跟款款往紀奚城面前走，極力掩飾了自己眼底的探知欲，笑得無害。
紀奚城沒說話，看上去心不在焉，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蘇芷茜的話。
“奚城哥哥？”蘇芷茜伸手拉了一下他的衣袖。
“嗯？怎麽了？”紀奚城垂眸，笑了下，不動聲色動了動手腕，把衣袖從蘇芷茜指尖抽出來。
蘇芷茜沒在意紀奚城的小動作，畢竟紀奚城就小就有這種習慣，她偏頭：“我說，你怎麽一直看著剛才在走廊裏的那個人，我要是沒聽錯的話，好像是叫寧音，她也是娛樂圈的藝人嗎？我怎麽沒聽過。”
他笑笑，搖頭：“不知道。”
“不知道嗎？”蘇芷茜稍顯意外，溫聲道：“我還以為奚城哥哥認識她呢！”
紀奚城掃了她一眼，擡手重新拿起桌上的香檳放在嘴邊抿了一口，淡淡道：“不認識。”
說完，把杯裏的香檳一飲而盡，而後把高腳杯磕在臺子上，拿出手機看了一眼。
是程泱的微信。
點開照片，上面是寧音拍X時雜志封面收工以後，跟周淮一起站在景區柵欄門口喝奶茶的照片。
畫面溫馨又和諧，俊男美女看上去十分登對。
紀奚城眼底漸冷，擰眉盯了屏幕上的照片幾秒，笑了下，隨手按滅手機屏幕，轉身離開。
“奚……”
還沒等蘇芷茜說完話，紀奚城就已經大步走出宴會廳，半個眼神都沒留給她。
原地，蘇芷茜捏著手機，指尖發白。
“哎呦，我的小祖宗啊，可算找著您了，這功夫您不在後面待著，怎麽跑宴會廳來了？”
說話的人是蘇芷茜的經紀人兼好友，徐晨瑋。
徐晨瑋是圈子裏數一數二的經紀人，手底下帶出來的影帝影後，少說也有五六個了，再加上蘇芷茜也給他爭氣，現在他也算是圈子裏舉足輕重的人物了。
“我出來透口氣兒，這就要回去了，怎麽了？”
蘇芷茜很快就調整好了表情，畢竟狗仔隨時隨地都有，她要保持好她的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精致女神的人設。
“透完了嗎，透完了就快回去吧，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，這次還真是回來對了，你不知道，就剛才已經有四個圈內知名導演找過我了，本子我都看了一下，都是大熱的ip，到時候你看看挑你喜歡的。”
蘇芷茜心不在焉，腦子裏全是紀奚城剛才不走心的回答，根本沒聽徐晨瑋說話。
“對了，寶貝兒，有好幾家業內頂尖的娛樂公司都在聯系我，你想好準備簽那家了嗎？”
蘇芷茜：“我還沒想好。”
“我大概先替你篩選了一下，最後就剩下兩家對你來說最有利的，一個是環城，一個是盛世。環城給的錢多，而且你去了肯定是一姐的待遇，但是盛世資源更多，也算是業內的龍頭老大了。”
蘇芷茜沒說話。
徐晨瑋見蘇芷茜心思根本不在這，也沒再叨叨，笑著拉她往樓上走：“快上去吧，補補妝，待會兒裝該花了，還得亮相呢。”
“行，走吧。”說完，蘇芷茜跟著徐晨瑋往樓上走，走到三樓樓梯口的時候，她擡眸順著窗戶往樓下看了一眼。
紀奚城站在後花園門口，神色懨懨的，叼著煙正在跟人打電話。
“小祖宗，還不走看什麽呢，時間來不及了。”
蘇芷茜收回目光，推門進去：“徐哥，幫我查個人。”
徐晨瑋一楞：“誰啊？”
“叫寧音，也是圈子裏的藝人。”
“寧音？”
徐晨瑋來來回回想了好半天，也沒想起來圈子裏有這麽一號人，多半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十八線，居然還值得讓蘇芷茜開口去讓他查？
他沒多想：“行，待會兒有空我去問問，一有消息我就告訴你。”
－
宴會廳內，林蓉正拉著寧音，介紹相熟的導演給她認識。
“劉導好久不見了。”林蓉舉杯過去：“給劉導介紹一下，這是我們家藝人，寧音。”
“劉導好。”寧音微笑著打招呼。
對方是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，跟其他大腹便便的導演老總不同，看上去溫文爾雅，是個很有風度的男人。
劉導看了寧音一眼，轉而對林蓉道：“林蓉啊，怎麽？這回又是看上我哪個角色了？”
劉導半開玩笑道：“上次給我介紹藝人，把我的女二號拿走了，這回新劇剛官宣你就來了，是想拿我的女一號？”
劉導也算是圈子裏數一數二的導演，這幾年捧出來不少流量小花。
林蓉笑著敬酒：“劉導您說得哪的話，沒事就不能來跟劉導打招呼了？”
劉導笑笑，舉手在林蓉遞過去的杯子上碰了一下，擡手喝進去。
寧音在一旁看著，兩人看上去跟熟，關系應該不錯，又寒暄了一會兒，目光才移到寧音身上。
劉導手上端著酒杯，上下仔細打量了寧音一會兒，道：“條件不錯，跟林蓉多長時間了？”
“我一入行就是林姐帶我，到現在快三年了。”
聞言，劉導眼中閃過一絲愕然：“三年了，也不短了。”
林蓉帶出來過兩個影後，在實力在圈子裏有目共睹，寧音本身的天賦和條件看上去也不差，沒理由進圈三年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十八線。
“寧音是吧？有點耳熟。”
是客套。
“劉導，我們寧音前些日子還上過熱搜呢！跟周淮一起拍了X時的雜志，反響不錯。”
林蓉話音未落，劉導看寧音的目光瞬間跟剛才不太一樣了。
他仔細想了幾秒，問寧音：“你就是跟周淮一起拍X時這期雜志封面的女主？”
劉導一年前籌備了一部校園劇，娛樂圈的當紅的藝人，和之前來試鏡的沒有一個合適的，後來這個項目就被擱置了。
直到他五月初看到X時雜志的封面，才又一次動了重啟這部劇的心思。
“可不是麽，劉導您看我們家寧音這臉蛋條件，能不能爭取個您前幾天官宣那部戲的女二的試鏡？”
劉導放下酒杯，沈默一會兒，隨後從懷裏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林蓉：“這個月底，來試試吧。”
“哎，好，謝謝劉導。”林蓉雙手接過他遞過來的名片：“寧音還不快謝謝劉導。”
“謝謝劉導。”
“不客氣，宴會快開始了，先失陪。”說完，劉導轉身往所有人都正在聚集的宴會廳中央走。
林蓉：“拿到劉導名片就等於拿到了試鏡資格，也算這趟沒白來。”
林蓉擡頭看了一眼宴會廳中央：“時間差不多了，待會兒就在那，二樓的平臺，蘇芷茜回國首次亮相。”
說著，林蓉拉著寧音往正中央走，這種場合不止藝人和導演多，狗仔更多。
兩人行擠到中間，流水的鋼琴曲戛然而止。宴會廳的燈光瞬間暗下來，只留正中央照在二樓平臺上的一束光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上面。
萬眾矚目，不過如此。
隨著燈光閃爍，蘇芷茜穿著一身火紅色拖地長裙，長卷發披在肩頭，款款走出。
聚光燈打在正中間，女人紅唇明艷，閃閃發光，舉手投足都透著女人味，僅一個擡手打招呼的動作，都讓人嘆為觀止。
“我的媽呀，蘇芷茜真的好美，真人比鏡頭裏美多了。”
“哇！蘇芷茜！我終於見到偶像了！”
“影後啊，這就是影後嗎！可真美，這是仙女吧！”
隨著宴會廳內燈光閃爍，蘇芷茜順著樓梯款款走下來。
駐足的一瞬間，就有三四個有名的導演和幾個公司的老總簇擁過去。
“蘇小姐，這是我們公司今年最大的項目您看看。”
“蘇小姐，這是我們公司最新的項目，這個女一號非常適合您，您看一下。”
“蘇小姐，我們公司這部戲是國際合拍項目，請了國際知名演員來。”
還沒等這幾個人靠近蘇芷茜，一旁的徐晨瑋就快步走到蘇芷茜前面，拿出名片遞過去：“感謝大家對蘇芷茜小姐的厚愛，工作內容可以聯系我，或者發到這上面的郵箱，今天時間有限，有興趣我們會聯系您。”
幾個人面面相覷，識趣的接過名片，自覺讓開位置。
蘇芷茜禮貌微笑了下，提著裙子緩步走到正中央，身邊是盛世總經理徐總。
“歡迎大家來參加由盛世娛樂為蘇芷茜小姐舉辦的歡迎會。”
“蘇芷茜小姐不用我過多介紹，相信大家都知道。”
“今日是蘇芷茜小姐回國的首次亮相，讓我們共同舉杯歡迎蘇小姐回國。”
蘇芷茜臉上一直保持著優雅禮貌的微笑，目光卻始終落在下方的人群中那道黑色的倩影上。
致辭結束以後，簇擁在宴會廳中央的人四散開來，蘇芷茜身邊依舊圍著不少人。寧音沒什麽興趣，隨手在旁邊桌子上拿了一杯香檳，找了個清凈的地方站著。
宴會廳內不乏身形曼妙婀娜的女人，寧音托腮，手肘撐在桌子上，百無聊賴。
她環視了一圈，沒看見紀奚城的影子。
這時候，包裏的手機突然振動了一下。
寧音拿出來看，是周淮發來的。
【周淮：你也在煜盛公館嗎？】
寧音下意識擡頭往四周看了看，才低頭回覆消息：
【寧音：嗯，你也在？我怎麽沒看到？】
微信剛發出去，肩頭就被人輕輕拍了下。
她知道，一定是周淮。
“你什麽時候來的？”
寧音禮貌笑了笑，把手上的杯子放在桌上。
周淮偏頭笑笑，溫聲回答：“下午有個通告，聽說今天這人多就來看看，湊個熱鬧。”
寧音笑容微微頓了下，周淮看上去不像是喜歡湊熱鬧的人。
隨後，她調整好表情，點了點頭：“今天人是蠻多的，影後的歡迎會嘛！”
影後。
周淮挑眉，嘴角噙著笑意，仔細咀嚼了一會兒這個詞，隨後笑了笑，沒答話。
他目光淺淺落在寧音臉上，她今天很漂亮，妝容別具一格，整體風格跟平時也不太一樣，是另一種渾然天成的美。
“你今天妝容跟平常好像不太一樣。”
頓了頓，周淮又接了一句：“很漂亮。”
寧音：“謝謝。”
兩人靠在圓桌旁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，中間又幾個導演來跟周淮應酬，也都被他推給了經紀人。
宴會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十點了，離場的時候，寧音還特意四處找了下，沒看到想找的人以後，就跟著林蓉上車回了公司。
車子停在公司門口，寧音上去把公司的禮服還回去，換了自己的衣服下樓。
樓下，林蓉正開車從地下停車場出來，看見寧音朝她按喇叭。
“上車寧音，很晚了我送你回去。”
這個時間已經沒有地鐵了，公司的地點也不太好打車，寧音跟林蓉道了謝，邁步走過去坐上車。
－
金碧輝煌包廂裏。
紀奚城狠狠按滅煙頭，擡頭問程泱：“照片哪來的？”
程泱挑眉：“手下人在一個狗仔手上截胡的。”
他晃了晃手上酒杯裏淺黃色的液體，笑道：“本來是想當個樂子看，沒想到女主角有點眼熟，我就讓人把照片要來了。”
紀奚城面色陰翳，嘴角抿成一條直線，喜怒難辨。
坐在沙發上目光死死盯著桌上的照片，一言不發，側臉看上去有點不近人情的冷戾。
程泱喝了口酒，突然想到什麽，開口問他：“要是我沒記錯，今天好像是蘇芷茜的回國歡迎會，你不參加？”
紀奚城擡頭，睨了他一眼，薄唇輕啟，語氣沒什麽溫度：“跟我有關系？”
程泱笑了：“跟兄弟就不用裝模作樣了吧？”
“上學那幾年，蘇芷茜的生日會，畢業典禮，哪樣你缺席過，就差去給人開家長會了。後來好不容易等到高中在同一個校區，離得近了，蘇芷茜去食堂吃飯多排兩分鐘隊，你他媽都要發脾氣，還讓兄弟們天天提前去給她排隊。”
“這會兒人終於讓你等回來了，這麽重要的日子你不去？”
紀奚城沒說話。
程泱看了一眼桌上的照片，試探問他：“還是……你對家裏的小金絲雀上心了？”
正主回來了，某些人卻愛上一時無聊找的替身了？
程泱輕嘖了一聲，還挺狗血。
紀奚城點煙的動作，略微一頓，隨即恢覆正常。
他靠在沙發上，目光漫不經心落在程泱幸災樂禍的臉上，嗓音低沈透著涼意：“嘴不想要可以捐給有需要的人。”
程泱挑眉，眼裏含著笑意：“我就隨口一說，你不想說就算咯，打牌去不去？”
紀奚城沒說話，吸了一口煙，把剩下的大半根按滅，煩躁地扯了下襯衫領口：“不去，底片給我。”
程泱沒攔：“在桌上，自己拿。”
紀奚城附身撿起桌子上散落的照片，和黃色文件袋，垂眸看了一會：“都在這了？”
程泱：“都在這了。”
“謝了。”
說完，紀奚城從沙發上撈起外套，轉身推門出了包間。
紀奚城前腳剛走，程泱電話響了。
他從桌上拿起手機，接通：“怎麽還沒來？今兒這局還組不組了？”
程泱笑著：“當然組，等著，爺這就去。”
“城哥來不？”
程泱緩緩站起身，垂眸順著窗戶往樓下看，笑著對電話另一邊說：“你城哥今兒一時半會兒恐怕是來不了了。”
電話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麽，程泱笑了笑，掛了電話，轉身出了包廂。
紀奚城從金碧輝煌出來以後，就徑直去了停車場。
駕駛座上，紀奚城沈著臉看著口袋裏的照片，眼底逐漸陰翳，情緒冷得分明。
幾秒後，他看了一眼車窗，隨後啟動車子，消失在夜色裏。
車子一路開回溪山美郡，十五樓的燈亮著，紀奚城把車停在樓下，沒上去。
他拿出手機打開微信，置頂微信頭像從那天晚上以後就再也沒有閃爍過了，整整一個星期，聊天框空空如也。
他擡頭看了一眼樓上昏黃的燈光，從副駕駛座上摸到一個煙盒，靜靜點了一根煙。
一根香煙燃盡，他又重新點燃另一根，青灰色的煙霧縈繞在夜色裏，車窗上映出男人棱角分明的側臉，帶著生人勿近的冷戾。
最後，紀奚城按滅煙頭，隨手把空煙盒順著車窗丟進垃圾桶，拿著照片推開車門下車。
宴會結束以後，寧音就告別了林蓉回到溪山美郡。
紀奚城推門進來的時候，她剛卸完妝準備洗澡。
聽見鑰匙插進房門裏的時候，寧音心臟不自覺抖了一下。腦海裏瞬間浮現出今天在宴會上，四目相對時，紀奚城涼薄的神情，和一觸即離的目光。
仿佛她只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。
寧音輕扯了扯嘴角，她可不就是個“無關緊要”的人，只不過比陌生人多了一層關系。
大概率算是個“無關緊要”的金絲雀，一個可有可無的“女朋友”。
紀奚城推門進來，就靜靜站在她身後。鏡子裏映出男人冷戾的臉，寧音沒回頭，也沒動。
大約過了三分鐘，寧音聽見身後的人冷笑了聲，隨後大步走過來。
一把捏住她的手腕，用力把她從椅子上拉起來，推倒在身後的化妝臺上。
上面瓶瓶罐罐瞬間被掃在地上，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。
“紀奚城你幹什麽？”寧音被他嚇了一跳。
紀奚城這人雖然平時看著冷漠，大多數的時候沒什麽表情，讓人看不透，發脾氣的時候也大多都陰陽怪氣，像今天一進門就莫名其妙動手還是頭一次。
“我跟你說過什麽？嗯？”
熟悉的聲音透著刺骨的涼意，紀奚城面色陰翳，冷冷看著她。
寧音心臟怦怦地跳著，此刻的紀奚城讓她覺得陌生。
紀奚城目光漫不經心落在寧音臉上，隨手把剛從程泱那裏拿回來的文件袋扔在地上。
照片七零八落散在地上。
男人眼底漸冷：“跟別的男人一起喝奶茶，還被拍。誰給你的膽子？嗯？”
寧音看著地上散落的照片，眼底閃過一絲驚愕，隨即笑了。
論雙標，紀奚城拍第二，估計沒人排第一。
這算什麽？
吃醋？還是對自己附屬品或是所有物的占有欲？
恐怕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吧。
驚訝之後，寧音反應過來，用力推了他肩膀一下。可還沒等碰到他人，揚起來的手就被紀奚城在半空中抓住，用力一拉舉到頭頂上方。
“紀奚城你有病？大半夜跑回來發什麽瘋？你身邊鶯鶯燕燕，憑什麽管我跟誰一起喝奶茶！”
紀奚城有一瞬間的恍惚，寧音給他的印象一向是乖巧溫順，他說往東寧音絕對不會往西，也從未如此激烈地反駁過他。
寧音的反駁無疑是給他心頭壓抑了許久的火，又狠狠添了一把柴，瞬間燎原。
一瞬間，紀奚城仿佛覺得一直在他手上牢牢掌控著的東西，突然不受控了。
紀奚城目光鎖在她身上，幾秒後，他倏地斂了眸子，冷嗤：“寧音，你最好別跟我鬧。”
寧音雙手被他按在頭頂，動不了，只冷眼看著他，嘴唇抿得發白，沒出聲。
紀奚城俯下身靠近，下顎線緊繃，緩緩靠近她耳畔，呼吸打在她臉上，輕聲威脅：“第一次，也是最後一次。”
又是一陣掃落發出的聲響，化妝臺上的瓶瓶罐罐又一次被掃在地上，寧音的腿重重撞在身後化妝臺的棱角上。
她臉色蒼白，眼角含著淚，聲音幹澀：“紀奚城，我腿疼。”
紀奚城頓了頓，只垂眸施舍般看了寧音一眼。
幾秒後，她聽見他說：“忍著。”
聲音淡漠，毫無感情。
寧音閉眼，淚水倏地順著眼角滑過下方那顆小小的“淚痣”，重重砸在地上。
後來，紀奚城咬牙切齒按著她後頸，帶著冷意一字一句鉆進她耳朵裏。
“再說一遍我能不能管你？嗯？”
寧音最後被他像丟垃圾一樣丟在床上。
反觀紀奚城，依舊是那副斯文禁欲的模樣，與剛才判若兩人，衣冠楚楚轉身出了門，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。
那天，寧音做了一整晚的噩夢，夢裏全是紀奚城和何詩，還有那個曼妙婀娜的背影，最後背影逐漸重合，浮現出面目猙獰的臉。
最後，寧音從夢中驚醒，她目光空洞，像快要熄滅的蠟燭，不帶一點流光，嘴唇也幹得快要裂開。
她盯著天花板，偏頭落淚。
自從那天以後，寧音有大半個月沒再見到過紀奚城的人影，彼此都十分默契地沒再出現在對方的視線裏。
冷靜了大半個月，這天早上，寧音給紀奚城發了一條微信。
有些事情是時候解決了。
況且，今天是她生日。
微信發出去以後，寧音照常換了衣服出門去公司。
最近她沒什麽通告，前幾天林蓉給她接了一個MV的配角，說白了就是背景板，今天出發去公司拍攝。
下車之前，寧音看了一眼微信。
對話框裏，意料之內的空白。
寧音笑笑，隨手按滅屏幕，踩著高跟鞋走進大廳。
進了大廳，寧音給林蓉回了一條微信，告訴她自己馬上就到了，隨後把手機放進包裏，拐了個彎兒走到電梯門前。
看著電梯從二十八樓一層一層往下降。
兩分鐘後，電梯門打開。
紀奚城西裝熨帖，一副精英的模樣，立在電梯裏，正偏頭聽著助理給他匯報工作。
寧音目光一頓。
這時，紀奚城仿佛感覺到什麽，擡眼看過來。
四目相對，寧音看見異常熟悉的目光，漫不經心落在她臉上。
冷靜，淡漠，渾然不在意。
從前寧音看不透紀奚城的姿態。
這會兒倒是突然看得清楚了。
這一次，她先移開目光，仿佛從來不認識裏面的人，跟了紀奚城這幾年，他的冷淡這會兒寧音學了個十成十。
她垂眸往後退了一步，讓裏面的人先出來。
紀奚城偏頭掃了電梯門口的人一眼，不動聲色收回目光，大步走出去。隨後拿出手機，指尖在屏幕上點了幾下，又重新放回上衣口袋裏。
另一邊，寧音剛塌上電梯，手機“叮咚——”一聲，響了。
她呼吸一頓，輕車熟路打開微信，上面原本空白的窗口上，回覆了一個字
【好】
一個標點符號的時間他都懶得花在她身上。
她看著屏幕上的字，笑了笑。
沒關系，很快就結束了。
電梯升上十樓，林蓉的辦公室就在十樓。
寧音下電梯，直奔辦公室。
繞過走廊拐角，迎面就對上蘇芷茜跟何詩，正從走廊另一個方向往這邊走。
盛世還真把蘇芷茜簽下來了，寧音笑了笑，何詩一姐的位子怕是坐不穩了。
不過，看兩個人的樣子好像還挺親昵？
轉念一想，何詩不是還有紀奚城這個幕後大佬，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，她跟這操什麽心？
寧音扯了下嘴角，沒再看她們，左轉踩著高跟鞋，推門進了第一間辦公室。
另一邊，蘇芷茜和何詩也看見寧音了。
“茜茜，你看她做什麽？你瞧見她眼睛下面的淚痣了嗎，以前沒感覺，今天一眼跟你還有那麽幾分像呢，小心她蹭你熱度哦。”
蘇芷茜跟何詩從小就是塑料姐妹花，外人眼裏的好姐妹，蘇芷茜沒來紀家之前就跟何詩認識了，到現在十幾年過去了，塑料情誼可謂是相當深厚。
何家到了何詩父親這一輩以後的這幾年逐漸沒落，急需攀上一個有頭有臉的高枝，讓何詩起死回生。
而紀奚城就是何家看上的高枝。
蘇芷茜垂眸，笑笑，意味深長道：“是麽？你不說，我還真沒發現呢！”
她出國在外三年多，不代表她不知道，她這位“好姐妹”在國內都做了什麽好事。
她現在沒空理會何詩，看了徐晨瑋早上拿給她的文件以後，蘇芷茜就知道，她最大的敵人是寧音。
這個她不在的三年裏，以“女朋友”的身份陪了紀奚城三年的女人。
蘇芷茜沒再多說，轉身進了化妝間。
寧音今天的角色充其量是個背景板，動作簡單，臺詞也只有兩句簡單的，所以她的鏡頭很快就拍完了。
下午基本沒她什麽事，特意跟林蓉請了半天假，提前去超市買了很多紀奚城愛吃的菜。
最後一頓了，做豐盛點，不管結果如何，也算是給她一腔孤勇的青春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。
也不知道聽見她說分手的時候，紀奚城會是什麽反應。
回到溪山美郡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，寧音靠在沙發上刷了一會兒手機，休息了一會兒才起身走進廚房。
她其實不擅長也不喜歡下廚，只不過紀奚城胃炎很嚴重，剛在一起的時候，寧音聽說紀奚城喜歡喝皮蛋瘦肉粥，特意去網上跟著教程一點一點學的。
浪費了不少食材，現在想想還覺得挺好笑的，當初高考覆習都沒有給紀奚城做一碗皮蛋瘦肉粥認真。
在一起三年，她把紀奚城的喜好摸了七八分，今天這一桌子菜，無論是味道還是賣相，幾乎都長在紀奚城的審美上。
做好以後，寧音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。
七點半。
紀奚城不加班不應酬的情況下應該晚上八點到家。
寧音也沒催，好脾氣地等著。
最後一次了，紀奚城這一次又想讓她等多久呢？
她輕輕靠在身後的沙發墊子上，掌心覆蓋在膝蓋處，輕輕揉捏。
今天下雨，她又在拍攝的時候穿著短裙站了太久，這會兒腿又開始疼了。
棉花糖窩在她身邊，用頭輕輕蹭著她。
寧音唇角微彎，低頭看著身邊毛茸茸的小東西，擡手幫它順了順毛。
“棉花糖，我可能要走了呢。”
“你想不想跟我一起走？”
“我怕紀奚城養不好你。”
她盯著棉花糖自言自語了一會，隨後想到什麽，站起來轉身走上樓進了臥室。
既然決定分手了，這個房子她也不會繼續住下去了，不如提前收拾好行李，免得到時狼狽。
寧音帶來的東西不多，一個二十四寸的行李箱足夠了。
衣帽間裏的衣服，有四分之二是紀奚城的，剩下四分之一是紀奚城給寧音買的，最後剩下的四分之一才是寧音自己的。
紀奚城買給她的衣服每一件都價格不菲，除了必要場合，和跟他約會，寧音基本上沒穿過，大部分連吊牌都還沒剪。
寧音大概掃了一眼，把自己的衣服通通塞進行李箱，其他一概沒動保持原樣。
整理好了以後把行李箱推到客廳。
回過頭，寧音看見茶幾上的包，她走過去，從裏面掏出來一張黑卡。
卡是在一起那天，紀奚城給她的，她本來不想要。
但紀奚城說：“不想在確定關系第一天，就因為錢這種無聊的事情吵架。”
寧音就拿著了，但是從來沒動過裏面一分錢。
不是她清高，只是不想讓她心裏美好的初戀變質。
她把卡放在茶幾上，還有一些東西被她放在負一層的雜物間裏了，寧音拿著手機開了手電筒走下去。
雜物間燈的開關在裏面墻上，推開門才能打開開關。
寧音關掉手電筒，進門一眼就看見放在最裏面的一個袋子，裏面是她大學時候的筆記和各種教材。
袋子被一個小箱子壓在下面，她走過去，費力地移開箱子，把袋子從裏面拉出來。
咣當——
寧音不小心碰到了身後的櫥櫃，原本放在上面搖搖欲墜的盒子，掉在她腳邊。
她皺眉看了一眼，隨即蹲下身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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進宴會廳的時候寧音身子一晃差點崴了腳, 幸好林蓉扶了她一把。
“怎麽了？不就是個影後，你至於站不穩？”
寧音意識到自己失態, 抿唇回道：“沒有的事，就是突然想起來之前拍x時封面的時候，周主編說蘇芷茜前輩眼角也有一顆淚痣，剛看見走神了。”
“淚痣？”
林蓉看了她一眼：“你這不是傷疤麽？”
寧音眸光微閃, 擡頭看她：“你居然能看出來這是傷疤？”
她嘴角溢出一抹苦笑，就連紀奚城都以為她眼下的是一顆小小的淚痣。
“我大學專業是臨床，傷疤和淚痣還是能分出來的。”
說著，林蓉又仔細看了一眼寧音眼下, 笑道：“是挺像淚痣的, 沒事，有辨識度。蘇芷茜當初拍《末季花未落》的時候, 就是因為一顆淚痣火出圈的。”
寧音笑笑：“是嗎？”
“是啊，當年蘇芷茜也算是從十八線一路摸爬滾打上來的, 就是不知道為什麽，國內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，突然要去好萊塢。從前沒覺得, 今天一看你跟蘇芷茜好像還有幾分像, 就是氣質不同。”
蘇芷茜走嫵媚張揚的性感風，那張臉美得帶有攻擊性，蜜桃腮狐貍眼，舉手投足都帶著一股風情。
與蘇芷茜不同, 寧音屬於溫婉類型的，皮膚白皙，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精致得像個瓷娃娃，看上去就溫溫柔柔，典型的南方姑娘，讓人有保護欲的那種。
寧音眼睫微垂，剛才走廊裏那一抹火紅和精致的側臉映在她眼底。
寧音進去以後沒過多久，紀奚城也緊跟著走進去，立刻便有人迎過去寒暄。
“紀總，好久不見了啊，沒想到能在今天這種場合見到。”
“好久不見林總。”
“老林你最近記性是不是又變差了，今天的歡迎會可是盛世娛樂籌辦的，紀總可是盛世最大的股東。”
“哎，是啊，年紀大了，記性不好了哈哈哈。”
寧音看了前面圓桌旁的正言笑晏晏跟人應酬的紀奚城一眼，問林蓉：“蘇芷茜前輩跟紀奚城認識？”
林蓉被她問得一楞，圈子裏誰不知道這次蘇芷茜回來有多搶手，盛世整這麽大一出，估計是志在必得。這不，連紀奚城都親自下場參加她的歡迎會了。
按她以往的經驗和盛世在圈裏的地位來看，蘇芷茜這次多半會簽到盛世來，除非有人出比盛世更好的條件。
“應該是在應酬呢吧。”林蓉隨口道。
畢竟整個江城上流圈子裏沒人不認識紀奚城，娛樂圈裏也沒人不認識蘇芷茜，紀奚城又是盛世最大的股東，這兩個人認識也挺正常的。
搖錢樹誰不想要呢？更何況還是紀奚城那種手腕狠厲，殺人不見血的資本家。
寧音輕點了點頭，沒再說話。
走進宴會廳以後，林蓉大致掃了一眼，今天來了挺多二三線的小明星，像寧音這種看著眼熟但叫不出名字的也大有人在，競爭非常強。
“走，我們去那邊。”
林蓉看見一個官宣正在選角的導演，伸手拉著寧音往相反的方向走。
另一邊，紀奚城的目光漫不經心落在女人搖曳的黑色裙擺上。
裙擺及膝，寬大的西裝外套遮擋住不盈一握的腰肢，紀奚城眼底頓時掀起一陣燥意，口中的香檳也逐漸沒了味道。
“奚城哥哥你在看什麽？那個人是誰啊？你認識她嗎？”
也許是從小寄人籬下的關系，蘇芷茜對身邊人的情緒察覺一向很準。
寧音出現在視野裏的一瞬間，她就察覺到了紀奚城的不同，雖然表情依舊漫不經心，可心思卻再也沒在應酬上。
蘇芷茜動了動上半身，腳步輕盈，踩著八厘米的細高跟款款往紀奚城面前走，極力掩飾了自己眼底的探知欲，笑得無害。
紀奚城沒說話，看上去心不在焉，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蘇芷茜的話。
“奚城哥哥？”蘇芷茜伸手拉了一下他的衣袖。
“嗯？怎麽了？”紀奚城垂眸，笑了下，不動聲色動了動手腕，把衣袖從蘇芷茜指尖抽出來。
蘇芷茜沒在意紀奚城的小動作，畢竟紀奚城就小就有這種習慣，她偏頭：“我說，你怎麽一直看著剛才在走廊裏的那個人，我要是沒聽錯的話，好像是叫寧音，她也是娛樂圈的藝人嗎？我怎麽沒聽過。”
他笑笑，搖頭：“不知道。”
“不知道嗎？”蘇芷茜稍顯意外，溫聲道：“我還以為奚城哥哥認識她呢！”
紀奚城掃了她一眼，擡手重新拿起桌上的香檳放在嘴邊抿了一口，淡淡道：“不認識。”
說完，把杯裏的香檳一飲而盡，而後把高腳杯磕在臺子上，拿出手機看了一眼。
是程泱的微信。
點開照片，上面是寧音拍X時雜志封面收工以後，跟周淮一起站在景區柵欄門口喝奶茶的照片。
畫面溫馨又和諧，俊男美女看上去十分登對。
紀奚城眼底漸冷，擰眉盯了屏幕上的照片幾秒，笑了下，隨手按滅手機屏幕，轉身離開。
“奚……”
還沒等蘇芷茜說完話，紀奚城就已經大步走出宴會廳，半個眼神都沒留給她。
原地，蘇芷茜捏著手機，指尖發白。
“哎呦，我的小祖宗啊，可算找著您了，這功夫您不在後面待著，怎麽跑宴會廳來了？”
說話的人是蘇芷茜的經紀人兼好友，徐晨瑋。
徐晨瑋是圈子裏數一數二的經紀人，手底下帶出來的影帝影後，少說也有五六個了，再加上蘇芷茜也給他爭氣，現在他也算是圈子裏舉足輕重的人物了。
“我出來透口氣兒，這就要回去了，怎麽了？”
蘇芷茜很快就調整好了表情，畢竟狗仔隨時隨地都有，她要保持好她的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精致女神的人設。
“透完了嗎，透完了就快回去吧，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，這次還真是回來對了，你不知道，就剛才已經有四個圈內知名導演找過我了，本子我都看了一下，都是大熱的ip，到時候你看看挑你喜歡的。”
蘇芷茜心不在焉，腦子裏全是紀奚城剛才不走心的回答，根本沒聽徐晨瑋說話。
“對了，寶貝兒，有好幾家業內頂尖的娛樂公司都在聯系我，你想好準備簽那家了嗎？”
蘇芷茜：“我還沒想好。”
“我大概先替你篩選了一下，最後就剩下兩家對你來說最有利的，一個是環城，一個是盛世。環城給的錢多，而且你去了肯定是一姐的待遇，但是盛世資源更多，也算是業內的龍頭老大了。”
蘇芷茜沒說話。
徐晨瑋見蘇芷茜心思根本不在這，也沒再叨叨，笑著拉她往樓上走：“快上去吧，補補妝，待會兒裝該花了，還得亮相呢。”
“行，走吧。”說完，蘇芷茜跟著徐晨瑋往樓上走，走到三樓樓梯口的時候，她擡眸順著窗戶往樓下看了一眼。
紀奚城站在後花園門口，神色懨懨的，叼著煙正在跟人打電話。
“小祖宗，還不走看什麽呢，時間來不及了。”
蘇芷茜收回目光，推門進去：“徐哥，幫我查個人。”
徐晨瑋一楞：“誰啊？”
“叫寧音，也是圈子裏的藝人。”
“寧音？”
徐晨瑋來來回回想了好半天，也沒想起來圈子裏有這麽一號人，多半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十八線，居然還值得讓蘇芷茜開口去讓他查？
他沒多想：“行，待會兒有空我去問問，一有消息我就告訴你。”
－
宴會廳內，林蓉正拉著寧音，介紹相熟的導演給她認識。
“劉導好久不見了。”林蓉舉杯過去：“給劉導介紹一下，這是我們家藝人，寧音。”
“劉導好。”寧音微笑著打招呼。
對方是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，跟其他大腹便便的導演老總不同，看上去溫文爾雅，是個很有風度的男人。
劉導看了寧音一眼，轉而對林蓉道：“林蓉啊，怎麽？這回又是看上我哪個角色了？”
劉導半開玩笑道：“上次給我介紹藝人，把我的女二號拿走了，這回新劇剛官宣你就來了，是想拿我的女一號？”
劉導也算是圈子裏數一數二的導演，這幾年捧出來不少流量小花。
林蓉笑著敬酒：“劉導您說得哪的話，沒事就不能來跟劉導打招呼了？”
劉導笑笑，舉手在林蓉遞過去的杯子上碰了一下，擡手喝進去。
寧音在一旁看著，兩人看上去跟熟，關系應該不錯，又寒暄了一會兒，目光才移到寧音身上。
劉導手上端著酒杯，上下仔細打量了寧音一會兒，道：“條件不錯，跟林蓉多長時間了？”
“我一入行就是林姐帶我，到現在快三年了。”
聞言，劉導眼中閃過一絲愕然：“三年了，也不短了。”
林蓉帶出來過兩個影後，在實力在圈子裏有目共睹，寧音本身的天賦和條件看上去也不差，沒理由進圈三年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十八線。
“寧音是吧？有點耳熟。”
是客套。
“劉導，我們寧音前些日子還上過熱搜呢！跟周淮一起拍了X時的雜志，反響不錯。”
林蓉話音未落，劉導看寧音的目光瞬間跟剛才不太一樣了。
他仔細想了幾秒，問寧音：“你就是跟周淮一起拍X時這期雜志封面的女主？”
劉導一年前籌備了一部校園劇，娛樂圈的當紅的藝人，和之前來試鏡的沒有一個合適的，後來這個項目就被擱置了。
直到他五月初看到X時雜志的封面，才又一次動了重啟這部劇的心思。
“可不是麽，劉導您看我們家寧音這臉蛋條件，能不能爭取個您前幾天官宣那部戲的女二的試鏡？”
劉導放下酒杯，沈默一會兒，隨後從懷裏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林蓉：“這個月底，來試試吧。”
“哎，好，謝謝劉導。”林蓉雙手接過他遞過來的名片：“寧音還不快謝謝劉導。”
“謝謝劉導。”
“不客氣，宴會快開始了，先失陪。”說完，劉導轉身往所有人都正在聚集的宴會廳中央走。
林蓉：“拿到劉導名片就等於拿到了試鏡資格，也算這趟沒白來。”
林蓉擡頭看了一眼宴會廳中央：“時間差不多了，待會兒就在那，二樓的平臺，蘇芷茜回國首次亮相。”
說著，林蓉拉著寧音往正中央走，這種場合不止藝人和導演多，狗仔更多。
兩人行擠到中間，流水的鋼琴曲戛然而止。宴會廳的燈光瞬間暗下來，只留正中央照在二樓平臺上的一束光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上面。
萬眾矚目，不過如此。
隨著燈光閃爍，蘇芷茜穿著一身火紅色拖地長裙，長卷發披在肩頭，款款走出。
聚光燈打在正中間，女人紅唇明艷，閃閃發光，舉手投足都透著女人味，僅一個擡手打招呼的動作，都讓人嘆為觀止。
“我的媽呀，蘇芷茜真的好美，真人比鏡頭裏美多了。”
“哇！蘇芷茜！我終於見到偶像了！”
“影後啊，這就是影後嗎！可真美，這是仙女吧！”
隨著宴會廳內燈光閃爍，蘇芷茜順著樓梯款款走下來。
駐足的一瞬間，就有三四個有名的導演和幾個公司的老總簇擁過去。
“蘇小姐，這是我們公司今年最大的項目您看看。”
“蘇小姐，這是我們公司最新的項目，這個女一號非常適合您，您看一下。”
“蘇小姐，我們公司這部戲是國際合拍項目，請了國際知名演員來。”
還沒等這幾個人靠近蘇芷茜，一旁的徐晨瑋就快步走到蘇芷茜前面，拿出名片遞過去：“感謝大家對蘇芷茜小姐的厚愛，工作內容可以聯系我，或者發到這上面的郵箱，今天時間有限，有興趣我們會聯系您。”
幾個人面面相覷，識趣的接過名片，自覺讓開位置。
蘇芷茜禮貌微笑了下，提著裙子緩步走到正中央，身邊是盛世總經理徐總。
“歡迎大家來參加由盛世娛樂為蘇芷茜小姐舉辦的歡迎會。”
“蘇芷茜小姐不用我過多介紹，相信大家都知道。”
“今日是蘇芷茜小姐回國的首次亮相，讓我們共同舉杯歡迎蘇小姐回國。”
蘇芷茜臉上一直保持著優雅禮貌的微笑，目光卻始終落在下方的人群中那道黑色的倩影上。
致辭結束以後，簇擁在宴會廳中央的人四散開來，蘇芷茜身邊依舊圍著不少人。寧音沒什麽興趣，隨手在旁邊桌子上拿了一杯香檳，找了個清凈的地方站著。
宴會廳內不乏身形曼妙婀娜的女人，寧音托腮，手肘撐在桌子上，百無聊賴。
她環視了一圈，沒看見紀奚城的影子。
這時候，包裏的手機突然振動了一下。
寧音拿出來看，是周淮發來的。
【周淮：你也在煜盛公館嗎？】
寧音下意識擡頭往四周看了看，才低頭回覆消息：
【寧音：嗯，你也在？我怎麽沒看到？】
微信剛發出去，肩頭就被人輕輕拍了下。
她知道，一定是周淮。
“你什麽時候來的？”
寧音禮貌笑了笑，把手上的杯子放在桌上。
周淮偏頭笑笑，溫聲回答：“下午有個通告，聽說今天這人多就來看看，湊個熱鬧。”
寧音笑容微微頓了下，周淮看上去不像是喜歡湊熱鬧的人。
隨後，她調整好表情，點了點頭：“今天人是蠻多的，影後的歡迎會嘛！”
影後。
周淮挑眉，嘴角噙著笑意，仔細咀嚼了一會兒這個詞，隨後笑了笑，沒答話。
他目光淺淺落在寧音臉上，她今天很漂亮，妝容別具一格，整體風格跟平時也不太一樣，是另一種渾然天成的美。
“你今天妝容跟平常好像不太一樣。”
頓了頓，周淮又接了一句：“很漂亮。”
寧音：“謝謝。”
兩人靠在圓桌旁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，中間又幾個導演來跟周淮應酬，也都被他推給了經紀人。
宴會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十點了，離場的時候，寧音還特意四處找了下，沒看到想找的人以後，就跟著林蓉上車回了公司。
車子停在公司門口，寧音上去把公司的禮服還回去，換了自己的衣服下樓。
樓下，林蓉正開車從地下停車場出來，看見寧音朝她按喇叭。
“上車寧音，很晚了我送你回去。”
這個時間已經沒有地鐵了，公司的地點也不太好打車，寧音跟林蓉道了謝，邁步走過去坐上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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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碧輝煌包廂裏。
紀奚城狠狠按滅煙頭，擡頭問程泱：“照片哪來的？”
程泱挑眉：“手下人在一個狗仔手上截胡的。”
他晃了晃手上酒杯裏淺黃色的液體，笑道：“本來是想當個樂子看，沒想到女主角有點眼熟，我就讓人把照片要來了。”
紀奚城面色陰翳，嘴角抿成一條直線，喜怒難辨。
坐在沙發上目光死死盯著桌上的照片，一言不發，側臉看上去有點不近人情的冷戾。
程泱喝了口酒，突然想到什麽，開口問他：“要是我沒記錯，今天好像是蘇芷茜的回國歡迎會，你不參加？”
紀奚城擡頭，睨了他一眼，薄唇輕啟，語氣沒什麽溫度：“跟我有關系？”
程泱笑了：“跟兄弟就不用裝模作樣了吧？”
“上學那幾年，蘇芷茜的生日會，畢業典禮，哪樣你缺席過，就差去給人開家長會了。後來好不容易等到高中在同一個校區，離得近了，蘇芷茜去食堂吃飯多排兩分鐘隊，你他媽都要發脾氣，還讓兄弟們天天提前去給她排隊。”
“這會兒人終於讓你等回來了，這麽重要的日子你不去？”
紀奚城沒說話。
程泱看了一眼桌上的照片，試探問他：“還是……你對家裏的小金絲雀上心了？”
正主回來了，某些人卻愛上一時無聊找的替身了？
程泱輕嘖了一聲，還挺狗血。
紀奚城點煙的動作，略微一頓，隨即恢覆正常。
他靠在沙發上，目光漫不經心落在程泱幸災樂禍的臉上，嗓音低沈透著涼意：“嘴不想要可以捐給有需要的人。”
程泱挑眉，眼裏含著笑意：“我就隨口一說，你不想說就算咯，打牌去不去？”
紀奚城沒說話，吸了一口煙，把剩下的大半根按滅，煩躁地扯了下襯衫領口：“不去，底片給我。”
程泱沒攔：“在桌上，自己拿。”
紀奚城附身撿起桌子上散落的照片，和黃色文件袋，垂眸看了一會：“都在這了？”
程泱：“都在這了。”
“謝了。”
說完，紀奚城從沙發上撈起外套，轉身推門出了包間。
紀奚城前腳剛走，程泱電話響了。
他從桌上拿起手機，接通：“怎麽還沒來？今兒這局還組不組了？”
程泱笑著：“當然組，等著，爺這就去。”
“城哥來不？”
程泱緩緩站起身，垂眸順著窗戶往樓下看，笑著對電話另一邊說：“你城哥今兒一時半會兒恐怕是來不了了。”
電話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麽，程泱笑了笑，掛了電話，轉身出了包廂。
紀奚城從金碧輝煌出來以後，就徑直去了停車場。
駕駛座上，紀奚城沈著臉看著口袋裏的照片，眼底逐漸陰翳，情緒冷得分明。
幾秒後，他看了一眼車窗，隨後啟動車子，消失在夜色裏。
車子一路開回溪山美郡，十五樓的燈亮著，紀奚城把車停在樓下，沒上去。
他拿出手機打開微信，置頂微信頭像從那天晚上以後就再也沒有閃爍過了，整整一個星期，聊天框空空如也。
他擡頭看了一眼樓上昏黃的燈光，從副駕駛座上摸到一個煙盒，靜靜點了一根煙。
一根香煙燃盡，他又重新點燃另一根，青灰色的煙霧縈繞在夜色裏，車窗上映出男人棱角分明的側臉，帶著生人勿近的冷戾。
最後，紀奚城按滅煙頭，隨手把空煙盒順著車窗丟進垃圾桶，拿著照片推開車門下車。
宴會結束以後，寧音就告別了林蓉回到溪山美郡。
紀奚城推門進來的時候，她剛卸完妝準備洗澡。
聽見鑰匙插進房門裏的時候，寧音心臟不自覺抖了一下。腦海裏瞬間浮現出今天在宴會上，四目相對時，紀奚城涼薄的神情，和一觸即離的目光。
仿佛她只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。
寧音輕扯了扯嘴角，她可不就是個“無關緊要”的人，只不過比陌生人多了一層關系。
大概率算是個“無關緊要”的金絲雀，一個可有可無的“女朋友”。
紀奚城推門進來，就靜靜站在她身後。鏡子裏映出男人冷戾的臉，寧音沒回頭，也沒動。
大約過了三分鐘，寧音聽見身後的人冷笑了聲，隨後大步走過來。
一把捏住她的手腕，用力把她從椅子上拉起來，推倒在身後的化妝臺上。
上面瓶瓶罐罐瞬間被掃在地上，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。
“紀奚城你幹什麽？”寧音被他嚇了一跳。
紀奚城這人雖然平時看著冷漠，大多數的時候沒什麽表情，讓人看不透，發脾氣的時候也大多都陰陽怪氣，像今天一進門就莫名其妙動手還是頭一次。
“我跟你說過什麽？嗯？”
熟悉的聲音透著刺骨的涼意，紀奚城面色陰翳，冷冷看著她。
寧音心臟怦怦地跳著，此刻的紀奚城讓她覺得陌生。
紀奚城目光漫不經心落在寧音臉上，隨手把剛從程泱那裏拿回來的文件袋扔在地上。
照片七零八落散在地上。
男人眼底漸冷：“跟別的男人一起喝奶茶，還被拍。誰給你的膽子？嗯？”
寧音看著地上散落的照片，眼底閃過一絲驚愕，隨即笑了。
論雙標，紀奚城拍第二，估計沒人排第一。
這算什麽？
吃醋？還是對自己附屬品或是所有物的占有欲？
恐怕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吧。
驚訝之後，寧音反應過來，用力推了他肩膀一下。可還沒等碰到他人，揚起來的手就被紀奚城在半空中抓住，用力一拉舉到頭頂上方。
“紀奚城你有病？大半夜跑回來發什麽瘋？你身邊鶯鶯燕燕，憑什麽管我跟誰一起喝奶茶！”
紀奚城有一瞬間的恍惚，寧音給他的印象一向是乖巧溫順，他說往東寧音絕對不會往西，也從未如此激烈地反駁過他。
寧音的反駁無疑是給他心頭壓抑了許久的火，又狠狠添了一把柴，瞬間燎原。
一瞬間，紀奚城仿佛覺得一直在他手上牢牢掌控著的東西，突然不受控了。
紀奚城目光鎖在她身上，幾秒後，他倏地斂了眸子，冷嗤：“寧音，你最好別跟我鬧。”
寧音雙手被他按在頭頂，動不了，只冷眼看著他，嘴唇抿得發白，沒出聲。
紀奚城俯下身靠近，下顎線緊繃，緩緩靠近她耳畔，呼吸打在她臉上，輕聲威脅：“第一次，也是最後一次。”
又是一陣掃落發出的聲響，化妝臺上的瓶瓶罐罐又一次被掃在地上，寧音的腿重重撞在身後化妝臺的棱角上。
她臉色蒼白，眼角含著淚，聲音幹澀：“紀奚城，我腿疼。”
紀奚城頓了頓，只垂眸施舍般看了寧音一眼。
幾秒後，她聽見他說：“忍著。”
聲音淡漠，毫無感情。
寧音閉眼，淚水倏地順著眼角滑過下方那顆小小的“淚痣”，重重砸在地上。
後來，紀奚城咬牙切齒按著她後頸，帶著冷意一字一句鉆進她耳朵裏。
“再說一遍我能不能管你？嗯？”
寧音最後被他像丟垃圾一樣丟在床上。
反觀紀奚城，依舊是那副斯文禁欲的模樣，與剛才判若兩人，衣冠楚楚轉身出了門，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。
那天，寧音做了一整晚的噩夢，夢裏全是紀奚城和何詩，還有那個曼妙婀娜的背影，最後背影逐漸重合，浮現出面目猙獰的臉。
最後，寧音從夢中驚醒，她目光空洞，像快要熄滅的蠟燭，不帶一點流光，嘴唇也幹得快要裂開。
她盯著天花板，偏頭落淚。
自從那天以後，寧音有大半個月沒再見到過紀奚城的人影，彼此都十分默契地沒再出現在對方的視線裏。
冷靜了大半個月，這天早上，寧音給紀奚城發了一條微信。
有些事情是時候解決了。
況且，今天是她生日。
微信發出去以後，寧音照常換了衣服出門去公司。
最近她沒什麽通告，前幾天林蓉給她接了一個MV的配角，說白了就是背景板，今天出發去公司拍攝。
下車之前，寧音看了一眼微信。
對話框裏，意料之內的空白。
寧音笑笑，隨手按滅屏幕，踩著高跟鞋走進大廳。
進了大廳，寧音給林蓉回了一條微信，告訴她自己馬上就到了，隨後把手機放進包裏，拐了個彎兒走到電梯門前。
看著電梯從二十八樓一層一層往下降。
兩分鐘後，電梯門打開。
紀奚城西裝熨帖，一副精英的模樣，立在電梯裏，正偏頭聽著助理給他匯報工作。
寧音目光一頓。
這時，紀奚城仿佛感覺到什麽，擡眼看過來。
四目相對，寧音看見異常熟悉的目光，漫不經心落在她臉上。
冷靜，淡漠，渾然不在意。
從前寧音看不透紀奚城的姿態。
這會兒倒是突然看得清楚了。
這一次，她先移開目光，仿佛從來不認識裏面的人，跟了紀奚城這幾年，他的冷淡這會兒寧音學了個十成十。
她垂眸往後退了一步，讓裏面的人先出來。
紀奚城偏頭掃了電梯門口的人一眼，不動聲色收回目光，大步走出去。隨後拿出手機，指尖在屏幕上點了幾下，又重新放回上衣口袋裏。
另一邊，寧音剛塌上電梯，手機“叮咚——”一聲，響了。
她呼吸一頓，輕車熟路打開微信，上面原本空白的窗口上，回覆了一個字
【好】
一個標點符號的時間他都懶得花在她身上。
她看著屏幕上的字，笑了笑。
沒關系，很快就結束了。
電梯升上十樓，林蓉的辦公室就在十樓。
寧音下電梯，直奔辦公室。
繞過走廊拐角，迎面就對上蘇芷茜跟何詩，正從走廊另一個方向往這邊走。
盛世還真把蘇芷茜簽下來了，寧音笑了笑，何詩一姐的位子怕是坐不穩了。
不過，看兩個人的樣子好像還挺親昵？
轉念一想，何詩不是還有紀奚城這個幕後大佬，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，她跟這操什麽心？
寧音扯了下嘴角，沒再看她們，左轉踩著高跟鞋，推門進了第一間辦公室。
另一邊，蘇芷茜和何詩也看見寧音了。
“茜茜，你看她做什麽？你瞧見她眼睛下面的淚痣了嗎，以前沒感覺，今天一眼跟你還有那麽幾分像呢，小心她蹭你熱度哦。”
蘇芷茜跟何詩從小就是塑料姐妹花，外人眼裏的好姐妹，蘇芷茜沒來紀家之前就跟何詩認識了，到現在十幾年過去了，塑料情誼可謂是相當深厚。
何家到了何詩父親這一輩以後的這幾年逐漸沒落，急需攀上一個有頭有臉的高枝，讓何詩起死回生。
而紀奚城就是何家看上的高枝。
蘇芷茜垂眸，笑笑，意味深長道：“是麽？你不說，我還真沒發現呢！”
她出國在外三年多，不代表她不知道，她這位“好姐妹”在國內都做了什麽好事。
她現在沒空理會何詩，看了徐晨瑋早上拿給她的文件以後，蘇芷茜就知道，她最大的敵人是寧音。
這個她不在的三年裏，以“女朋友”的身份陪了紀奚城三年的女人。
蘇芷茜沒再多說，轉身進了化妝間。
寧音今天的角色充其量是個背景板，動作簡單，臺詞也只有兩句簡單的，所以她的鏡頭很快就拍完了。
下午基本沒她什麽事，特意跟林蓉請了半天假，提前去超市買了很多紀奚城愛吃的菜。
最後一頓了，做豐盛點，不管結果如何，也算是給她一腔孤勇的青春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。
也不知道聽見她說分手的時候，紀奚城會是什麽反應。
回到溪山美郡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，寧音靠在沙發上刷了一會兒手機，休息了一會兒才起身走進廚房。
她其實不擅長也不喜歡下廚，只不過紀奚城胃炎很嚴重，剛在一起的時候，寧音聽說紀奚城喜歡喝皮蛋瘦肉粥，特意去網上跟著教程一點一點學的。
浪費了不少食材，現在想想還覺得挺好笑的，當初高考覆習都沒有給紀奚城做一碗皮蛋瘦肉粥認真。
在一起三年，她把紀奚城的喜好摸了七八分，今天這一桌子菜，無論是味道還是賣相，幾乎都長在紀奚城的審美上。
做好以後，寧音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。
七點半。
紀奚城不加班不應酬的情況下應該晚上八點到家。
寧音也沒催，好脾氣地等著。
最後一次了，紀奚城這一次又想讓她等多久呢？
她輕輕靠在身後的沙發墊子上，掌心覆蓋在膝蓋處，輕輕揉捏。
今天下雨，她又在拍攝的時候穿著短裙站了太久，這會兒腿又開始疼了。
棉花糖窩在她身邊，用頭輕輕蹭著她。
寧音唇角微彎，低頭看著身邊毛茸茸的小東西，擡手幫它順了順毛。
“棉花糖，我可能要走了呢。”
“你想不想跟我一起走？”
“我怕紀奚城養不好你。”
她盯著棉花糖自言自語了一會，隨後想到什麽，站起來轉身走上樓進了臥室。
既然決定分手了，這個房子她也不會繼續住下去了，不如提前收拾好行李，免得到時狼狽。
寧音帶來的東西不多，一個二十四寸的行李箱足夠了。
衣帽間裏的衣服，有四分之二是紀奚城的，剩下四分之一是紀奚城給寧音買的，最後剩下的四分之一才是寧音自己的。
紀奚城買給她的衣服每一件都價格不菲，除了必要場合，和跟他約會，寧音基本上沒穿過，大部分連吊牌都還沒剪。
寧音大概掃了一眼，把自己的衣服通通塞進行李箱，其他一概沒動保持原樣。
整理好了以後把行李箱推到客廳。
回過頭，寧音看見茶幾上的包，她走過去，從裏面掏出來一張黑卡。
卡是在一起那天，紀奚城給她的，她本來不想要。
但紀奚城說：“不想在確定關系第一天，就因為錢這種無聊的事情吵架。”
寧音就拿著了，但是從來沒動過裏面一分錢。
不是她清高，只是不想讓她心裏美好的初戀變質。
她把卡放在茶幾上，還有一些東西被她放在負一層的雜物間裏了，寧音拿著手機開了手電筒走下去。
雜物間燈的開關在裏面墻上，推開門才能打開開關。
寧音關掉手電筒，進門一眼就看見放在最裏面的一個袋子，裏面是她大學時候的筆記和各種教材。
袋子被一個小箱子壓在下面，她走過去，費力地移開箱子，把袋子從裏面拉出來。
咣當——
寧音不小心碰到了身後的櫥櫃，原本放在上面搖搖欲墜的盒子，掉在她腳邊。
她皺眉看了一眼，隨即蹲下身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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